什麼時候起「默書」成了一門專業?
不得不承認自己很out。
以前工作時,也時而聽到同事呻陪孩子溫默書的噩夢,但我不以為然。因為在我的概念裏,「默書」從不自成系統,只不過是對新習字詞的確認,是學習的一項輔助而已。
但原來「默書」今時不同往日,已經自立門戶,逼迫莘莘學子、累累家長,必須對它正視。昨晚的星期二檔案,我才後知後覺,原來有星期六補「默書」這種活動。補習社發展出什麼象形記憶法,倒真是發了。旁白說什麼生動的教學可以令學生學得快樂之類,我卻只看到訪問對象的小女孩神色凝呆---除非我們都願意去無視旁白與畫面的嚴重落差。什麼是象形記憶法?把英文字母想像成圖案,據說,有助spelling的記憶。
於是,對那個小女孩來說,寫GARDEN這個字,是寫GAR,再畫一片西瓜(D)+雪櫃(E)+過山車(N)。
於是,為了記住garden這個英文字,就要把三樣不相干的東西粘糊到一塊兒,比較會瞎編故事的人可能會佔點優勢︰從雪櫃拿出一片西瓜在過山車上吃---make sense嗎?管它呢。可是……先要多做一重功夫,要把E和雪櫃、N和過山車連在一起(兩者能否產生有機聯想並非重點),再把雪櫃和過山車連在一起……可是……正式回到學校默書時、日後寫作時,可不許畫西瓜畫雪櫃的,那豈非又多了一重unlearn的功夫?現在又不是要學張無忌練絕世武功---先學後廢,我的媽,這豈不更累?﹗從phonetics入手不是更簡練嗎?(英文字母的抽象性本就是與其他象形文字構成最大區別﹗)小孩子不應該正是耳敏腦聰嗎?怎麼一個個像是比老人更有學障?
我這樣說,大概要惹來「默書」專業人士豎起index finger在面前左右擺蕩,嘖嘖嘖……太不入流了。
嗯。我只慶幸自己趕上了不太專業的年代的尾班車。阿門。
我實在太愛我媽了,她從來是戲劇迷電視精,我的學習生涯中,除了極少的個別例子,幾乎都是她誘惑我看電視的記憶。小學中學,一般都是拿著課本一邊溫習一邊看電視---所以對於學習平平也從沒怨天尤人;直至如今讀博她仍如此︰唔怕喇,讀少一陣喇,都要俾自己輕鬆吓嘛,陪我追埋套劇先喇。通常,我都半推半就,好喇好喇,凈係呢套咋。
就在這段欲拒還迎、陪母撈電視汁的日子裏,我留意到同一時段,對面一個小孩子總在臨窗夜讀,我看完電視回房間了,他或她,仍在讀。這樣的孩子,一棟大樓裏真不知有多少個。
我忽然有很大感觸。原來「學生」真的是一份職業,比一般成人還累---一般是指即使OT也只O到8、9點,過後能自由活動的打工族。我覺得,學生裏頭應該有人發難,應該組織起來,搞學生工會,最起碼,也要爭取個maximum working hours。
剛好那集星期二檔案,有家長說,默書一星期要默足7日,因為一日唔默都驚個細路會唔記得。我差點要以為這是個關於「老年痴呆症」的專題。
p.s. 香港教育制度對人性之泯殺已淪喪到了這種地步,到了連「對他人喪親之痛會發自內心發笑」都要珍而重之視為「獨立精神」的表現了。可悲乎?可喜乎?哈(發自丹田)。
p.p.s. 彷彿不把小女孩呈現為敢說真話的小英雄,就無從表述教育機器的變態。多奇怪的翹翹板。卻又彷彿無處不在。如果在這一層上也來個反照自身的批判,倒不失有啟示作用。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每一個數字背後都有一個名字,只是我不能知道。批判不是拿來消解---若非消遣---尊重的。
如果能多一些尊重。
6 comments:
深有同感。
在敝blog引述了這篇文章。
http://williamsin.blogspot.com/2008/05/blog-post_30.html
willsin, 歡迎連結。
但"G"、"A"、"R",還有另外20個兄弟姊妹們,又怎生象形記憶?"O"是圈,"P"是勺,"W"是(打?)倒麥當勞嗎?
至於涼薄女,我不解之一,如果她得記大過,說其他涼薄話的其他人又如何?同伴多就可以隨便說人家抵死,人少少就要閉口嗎?
肥力,第一個問題,答唔到你呀。
至於第二,我想對他人之苦痛無動於中的人,到處都有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有時也確實令人很感冒,譬如說馬路上撞死了人,一輛輛車子冷血地繞屍而過……這樣的社會應該尚不是大多數人的追求。
但這次事件,當事人是十一、二歲的小孩,而這樣的小孩,也不算得罕見---是哪個發天真以為孩子就必定是閃著大眼睛一臉純良柔弱的?各成人只要想想孩童時的玩伴甚或自己即可。
這次罕見的,是成人社會、學校竟對一個小孩的反譏言論如臨大敵、如斯大反應,我自己的感覺是如看了一幕卡夫卡。當然,也不必我來說,誰都可看出是當下的「愛國情感之政治正確」在作祟---只要願意去看。我猜,小孩子寫的若是「成間學校的老師都抵死」,反倒不一定招致大過了。
但同時……但同時……在學校的愛國神經過度敏感的對立面,我們同樣可看見另一種對小孩言論的「正襟危讀」,什麼理智喇、抵死有理喇、的碓不應捐錢給死人喇……
只要稍有常識,都不會附和說捐款是捐給死人的然後像是很理智很反省---彷彿其他一切是虛空。打下這句,我都覺得自己好認真、好傻。
什麼時候可以不再玩非此即彼的翹翹板。
看中了父母為兒女成績,這些記憶班愈來愈多,當然有很多是混水摸魚,很不make sense,呃錢,如果是有系統的,書本有記載西方傳教士利瑪竇記憶法了得(從前記憶法在西方可能在學校是有得學),利瑪竇還很快能熟念四書五輕云云,還教授一些達官貴人子女用記憶法去準備科舉,唔知真定假?
所謂的「死小孩」,從來皆有。如恨是人情之一,兒童也躲不過:且看家破孩童對毀家者的悲憤之情,也不妨聽追打同齡低B仔七八歲童黨的冷笑歡呼,都含恨。
而愛國情感,進一步說,是人更多,看來更道德而已;但這個年代這個地方,愛國成了最多人支持的對錯指標,而眾人汲汲追求對錯時,很多時都可能扭曲了,如臉容,如心思,最後對錯之下,有意無意的盡情發洩,簡言之,因為衛道,可以無所不行。平日善良而立時狠的很多,也滲雜了一些借道德漁利的人。
(有時自思,道德追求於我,已幾乎變成一塊又大又可口的肥肉;無聊時亂想,總有些時候對之咬牙切齒(因世界仍如他們說的「不夠道德」),但同時不知足,垂涎肥肉。是障,是障。)
至於非此即彼,本想說些「極端也是一種本相」的話,但時間不夠,要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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