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本該用來做那些愈積愈多做來做去做不完的工作,但因為剛穿完一件窄得不能再窄的衣服,所以必須在此解鬆衣領)
那天看完CIA出來,就有點空蕩蕩。也不是說不好看,但總覺著像是缺了點什麼,未能滿足。得不到雪花高或大保齡的那種滿足,我想應該是,雖然兩部片子其實都早已印象模糊。帶著猶未盡意的高安兄弟黑巧克力,我走在城市邊緣的街道上就覺著了一點荒誕。這麼小的一個城市那麼多人(不把流動人口計算在內也有七百多萬人),全然的陌生人,可也就演戲一般,明明隔著0.5毫米幹著同一般的事,卻又不去說破,視彼此如空蕩無存,沉潛在單人或雙人的呼吸氣泡中。其實是非常怪異,全然的一個個孤絕的個體,竟可如此組織成一個社會,看上去又井然有序、相安無事。
哎……還是沒能把那荒謬準確捕獲。
車廂裏有那麼多的人。自母體爬出來呼吸第一口氣開始,把身體用了十年、廿年卅年、或更長久,就各自背負了自己的deformity。要去問如何都把身體用壞了,牙齒爛掉雙肩失衡眼裏的神彩消褪脊椎曲折心都傷透仇恨爬到臉上還有細紋……都是殘忍有趣的問題。然後拋一拋嘴角的輕蔑,各去擁抱自己的孤絕,也只有退縮在孤絕裏才能安全地詛咒孤絕。
帶著這般單人藍色氣泡,我到尖沙咀,周末的下午想靜靜吃一頓午飯。上五樓有一家常去的café,食物可以入口咖啡還可以,主要是不開冷氣有窗有風也有天。老式電梯門打開,café總是可以躲懶竟還未開(因著它的躲懶無法不想起遙遠的my coffee)。鎖著的門口地上攤放了送來的麵包蔬菜,看上去好幸福好溫暖,但我實在是餓等不及去吃它們。就對自己說,反正本來就只打算喝mint chocolate,咖啡本來就是要錯過的,所以沒有損失,也暗下希望周公能接收到我的用心良苦。跌跌碰碰回到大街,人還是那麼多只有更多,剛好轉角有一家Delifrance就撞了進去。經濟不好吃一個自助午餐也要花四十多塊,坐下來看看手上捧的是什麼,令人驚嘆。我後悔沒有帶相機或手機沒帶攝錄功能,因為這必定是我的最後一頓Deflifrance。用匙羹攪動水汪汪毫無內容更談不上味道的餐湯,還有兩截乾癟可憐發育不良的麵包頭,腦中馬上浮現了Oliver Twist,繼而是二戰紀錄片裏的配給午餐。用四十多塊錢去買一種經濟蕭條的感受,應該還是值回符號消費的票價。只可惜人在餓極的時候,不能以符號填飽肚子。
感受完配給食物後,時候還是早,就走到加連威老道,沿途有店舖貼出消費救港。我覺得大家都很有心,好像購物購得比平日還瘋狂。在嗡嗡嗡興奮的人聲喧鬧中,只見衣服鞋襪在狂亂起舞,我忽然覺得異常鬱悶,但想來想去找不出半絲線索。為什麼呢?我看看一邊的前東英地盤,還有更遠處的前海悅,忽然荒涼得不知所措起來。為什麼呢?是因為CIA是因為喝不到咖啡還是因為二戰式午餐傷了脾胃?我不知道,那條情緒小魚依然潛伏而狡猾不現形。
其實出尖沙咀是為的白先勇講牡丹亭。前個月為了考試,竟錯過上昆的巡校演出,只好聽聽講座,以求親近。其實我不該選擇在街上感受民情,應該早早退守書店。被那麼多文字包圍,腳步漸漸站穩,同意的不同意的,都好,都彷彿一根根救命稻草,很快就織成一葉輕舟,渡我回魂。再後來講座開始,白先勇果然神采逼人,而那些零碎的牡丹片段就更是潤澤了扁舟上的毛毛躁躁。
我終於看清了魚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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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omments:
在這個荒年,舖租沒有減,物價也不一定能減,只可以讓人吃到份量越來越小的飯菜.
咪就係囉,其他如衫褲鞋襪都仲叫做減係價,但最基本的食物,卻仍然好貴
又是全球化下的操控能解釋得了嗎?
咁就真係唔荒唔全球一齊(融)化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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